那时的我们由于没有经济条件，所以在第一个孩子突然降临的时候，我们只得商量着打掉。

林迟叙抱着我哭的像个孩子，攸宁，等我以后挣大钱了，一定好好补偿你！

我毫无怨言的跟在他身边。

林迟叙确实有商业头脑，在我的帮助下，很快便小有成就。

可是白手起家怎么会容易呢？

林迟叙的公司稳定下来时，我们决定要一个孩子。

可是林迟叙的做事太过惹眼，招来了竞争对手的嫉妒。

我被他们带到监控死角，狠狠地揍了一顿，看见裤子上的血迹，我绝望的痛哭。

林迟叙找到我时，眼眸冷的像要杀人，不停的安慰我，攸宁，你受苦了，等我再厉害一点，你就不用害怕了。

夜里却在我的病床旁边哭湿了枕头。

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我们终于可以安心要孩子了。

明明我已经足够小心，可还是流产了。

医生告诉我，你这是习惯性流产，以后…都不能有孩子了……当晚，林迟叙哭着跟我道歉，发誓会一辈子对我好。

这些年来，我一直相信他是真的爱我。

就算偶尔林迟叙的母亲会在我耳边念叨，你都不能生孩子，赖在我们迟叙身边干什么？

我也并没有当回事，因为我坚信林迟叙永远会站在我这边，保护我。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林迟叙的母亲，一个不爱出门的人经常出去待着，一去就是好些天。

就连林迟叙，动辄出差半个月，回来时总是很疲惫，同我也没有太多的话讲。

我以为是他工作太辛苦，直到我查到了他养在外面的孩子，整整三个家庭。

林迟叙母亲不经意间把手机屏保换成了孩子的照片，有意无意的让我看见。

……林迟叙在沙发上一根接着一根抽烟，可他明明知道我最讨厌烟味了。

为什么年少时抱着我哭的爱人，会变成如今这样呢？

林迟叙，你不尊重我就算了，为什么要践踏我们年轻时的感情？

我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我忍了很久，终究还是没忍住。

许是看见我的状态不好，林迟叙掐灭手中的烟，握住我的手，攸宁，你不能生孩子，林家不能永远没有继承人，你要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我苦笑着抬头，你是让我理解你在外面养三个小三，还跟她们有三个孩子是吗？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人？

林迟叙后退，冷冷的盯着我，攸宁，我不可能伤害我的孩子们，更不可能伤害孩子的母亲，你只是最近没休息好才会这么激动，等你习惯了，就没事了。

说罢，带着孩子们就快步离开了。

林母瞪了我一眼，没好气的追自己的孙子们去了。

我拿起手机，上网搜索离婚的相关注意事项。

又打电话联系了多年前的好朋友，能帮我联系租一个房子吗？

对，我一个人住。

那头很爽快就答应了，也没有问及缘由，只是说最近毕业季，找房子的人太多，可能需要等些日子。

我一天都忍不下去了。


我三十五岁生日当天，林迟叙从外面带回来三个孩子。

“老婆，我知道你喜欢孩子，可我们的三个宝宝都没能保住。

他们三个是我从福利院领养的，你一定要对他们好。”

我看着三个孩子同林迟叙相似的脸，狠狠的甩了他一耳光。

他们都是你的私生子，你真当我是傻子吗？

这一耳光彻底打没了他们一家的伪装。

林迟叙的母亲扯着我的头发，连踢带打。

小贱人，谁给你的胆打我儿子。

你不能给我儿子生，还不许别人生，真想让我们林家绝后吗？

林迟叙冷眼旁观，眼底满是冷意。

我们林家不能没有继承人，怕你多心，我才没跟同一个人生，还给你教育孩子的机会，没想到你这么不识抬举。

江攸宁！

你不愿意，有的是人愿意。

我不知道人怎么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红着眼眶，颤抖着开口，林迟叙，我们离婚！

三个孩子怯生生的躲在林迟叙母亲身后，彼此还拉着手。

他们自然不是第一次见面就能如此熟络。

而是平日里就经常在一起玩。

查到林迟叙在外面有三个女人，并且都给他生了孩子时，我的内心是崩溃的。

他每次所说的出差，都是在陪伴外面的女人。

婆婆三天两头跑去旅游，其实在照顾她的乖孙们，自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朋友们劝我，你现在也老大不小了，又没有自己的孩子，要是真离婚了，你老了都没人照顾你。

林迟叙也伪装的很好，直到今天，是他第一次向我翻脸。

听到我提离婚，林迟叙拧眉，好半晌才神情复杂的开口，江攸宁，你别耍脾气了。

我嗤笑，林迟叙，我没跟你开玩笑。

心底的酸涩委屈，化作坚定的眼神看向他。

林迟叙揉了揉太阳穴，坐在沙发上，点了支烟。

他的脸被雾气笼罩，看不清表情。

良久，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江攸宁，我一直觉得你很识趣，现在看来，也不怎么样。

他们都是我的亲生孩子，你现在让我把他们放在外边，就为了迎合你的心情？

你只要不闹，我林迟叙的妻子便永远是你，若是再像今天这样，他们三个的母亲随便一个都比你年轻漂亮，还能生孩子，都能轻易取代你。

说罢，吐出一口眼圈，抬起眼眸盯着我，你唯一的优势，就是在我落魄的那些年，看出我是潜力股，陪我创业。

若不是看我能挣钱，你会跟着我吗？

我怔在原地，他的话轻飘飘的飘进我的耳朵中，却又化作坚硬的利刃刺向我的心口。

原来在他心中，我对他的感情，竟然是对金钱的图谋。

眼泪顺着脸颊无声的滴落，十多年来的相处一幕幕浮现脑海。

年轻时的林迟叙，是个典型的人穷志向高的穷小子，屡屡碰壁。

遇到他时，我便被他身上的韧劲吸引，很快坠入爱河。

年轻的人们总是不怕吃苦，幻想着日后美好的生活。

我们挤在不到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幸福的畅想未来。


杳杳，怎么过来打扰爸爸了？

过来妈妈抱。

那女人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皮肤白皙，面容姣好。

杳杳？

我猛然抬头，想起了什么，还是安慰自己是个巧合。

直到夜色沉沉，保姆敲响了客房的门。

夫人，您一天没吃饭了，先生让您去吃饭。

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算作应了，门外的人便也没在多问。

估摸着时间，夜里十一点，往日的这时，林迟叙都已经休息了。

我轻手轻脚的出门，却发现客厅亮如白昼。

林迟叙慈眉善目的坐在沙发中间，身边是三个女人和孩子。

昭昭，过来看看姐姐画的你好不好看？

他的语气柔和，满眼笑意的看着几个孩子其乐融融。

杳杳，昭昭。

陈春杳杳，来岁昭昭。

在那段灰暗的日子里，肚子里的孩子，我甚至想好了名字，那是我们努力的方向，和未来的希望。

高兴的跟他分享时，他总是抱住我，攸宁取的名字都好，孩子们一定会喜欢的！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两个名字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浑身开始痛起来，失去几个孩子的痛苦，似乎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了。

我无措的站在原地，看着这副美好的画面。

哑着嗓子开口，林杳杳，林昭昭……正在忙碌的小孩抬头看着我，怯生生的靠在林迟叙怀里。

爸爸，这个凶巴巴阿姨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名字？

我趔趄后退，几乎快要站不稳。

林迟叙投来不满的目光，江攸宁，你吓到孩子们了。

林迟叙，你究竟是在透过他们怀念我失去的几个孩子，还是我的孩子对你来说，根本就可有可无？

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口，才发现手抖的难以自控。

他让孩子们去到各自的妈妈身边，起身大步流星的过来抓住我的手腕。

很用劲，很疼。

攸宁，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她们也是我的亲生孩子。

几个孩子像是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哇的哭了出来。

其中一个年轻女人抱着孩子，眼神失落，迟叙，昭昭是你怀念别的孩子的工具？

你当着孩子的面说出这些话，她以后该有多难过？

他的脚步顿住，面色挣扎。

我反倒冷静了下来，林迟叙，我们离婚。

他看向我的目光满是探究，渐渐转为不满，江攸宁，谁不知道你是我林迟叙的妻子，离婚？

你说的轻巧。

你知不知道，你已经不再年轻不再美丽，更何况还不能生孩子，整天病病歪歪，离了婚你就一无所有了！

我愣了片刻，冷笑出声，原来在你心目中，我一直是依靠着你的菟丝花么？

他的音量陡然升高，难道你不是吗！

明明是我一起陪着他创业，为何成功以后，竟全成了他自己一人的功劳。

因为爱他，我甘愿退居幕后，成为他的后盾。

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在他心中的形象竟然成了这样。

江攸宁，你还看不懂吗，她们三个，相处的多和谐，我现在的身份不同了，有钱人的生活都这样。


在林家的房子里待着，就有一种深深地恶心感。

好半天我才强迫自己平复了情绪，本以为林迟叙会在外面待很久，我甚至天真的想他会因为念及旧情，把那些孩子养在外面。

可很快我就知道，我还是天真了。

林迟叙的朋友圈不停更新孩子的动态，他们的合照，都是充满幸福的笑容。

林母在家族群里炫耀个不停，可没有一个人觉得孩子的出生有问题，仿佛从一开始，那个错的人就是我。

我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去了客卧，我已经不再年轻，不再健康。

手上钱不多，日后还要吃药，没办法任性的离开，这是唯一让自己舒服点的方式。

咔哒，开门的声音传来。

不知是不是幻觉，外面似乎有很多人。

转身对上了林迟叙愠怒的眼神，他紧握着拳头，盯着我手上收拾东西的动作。

江攸宁，你又在闹什么？

从主卧搬出去，就为了气我？

他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低头看着我。

你不是小孩子了，别闹小孩子脾气，等会儿让保姆给你搬回去。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

我后退，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我不语，只是静静的等着他离开，原来现在，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了。

他的表情从严肃，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柔和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

那时的我们，最爱彼此，身边也只有彼此。

就算是我偶尔突如其来的小脾气，他也会努力包容，攸宁，没关系，我会永远永远包容你，也会永远爱你。

即使在那段最难熬的时光，我们都没有对彼此说出伤人的话。

可是为什么现在日子好过了，反而能轻易说出口呢。

林迟叙大力晃着我的肩膀，江攸宁，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哭什么，这么小的事情我真搞不懂。

他说话时，语气烦躁，感受到脸颊上的凉意，我才发觉自己竟然哭了。

林迟叙，为什么我才三十多岁，就开始不断的回忆从前了呢？

我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看向他的眼眸。

我不是没想过给你生个孩子，可是我的身体不允许…林迟叙，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呢？

那些孩子，最大的都快六岁了，林迟叙！

我的声音越来越颤抖，浑身脱了力，坐在了床上。

林迟叙的手悬在半空，还保持着晃我的姿势。

空气沉默了很久很久，林迟叙收回了手，昏暗的房间中。

他点燃一根烟，就那么站着。

江攸宁，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过去那些狼狈的回忆，还是早点忘了吧。

我现在有钱了，不一样了。

如果不是因为我变有钱，你会一直留在我身边，江攸宁，现实一点好吗？

心里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门口是东西落地的声音。

一个小孩怯生生的站在那里，眨巴眨巴大眼睛，突然大哭了起来。

林迟叙掐灭烟，温柔的抱起孩子，宝宝乖，别怕，爸爸带你去吃好吃的。

心里的酸涩情绪难以平息，一个年轻女人小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