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夏听雨黄大勇的其他类型小说《朱雀司神捕是朵黑心莲夏听雨黄大勇全文免费》,由网络作家“宁若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黄昏时分,晚霞如烟如火渲染了整片天空,耀眼的日光藏在层层叠叠的云里变得柔和而缱绻。洛西城外的胡杨林遮天蔽日,郁郁葱葱,是往来商队的必经之路。几辆马车有序地停在林中,马匹疲惫地耷拉着耳朵,吐着舌头大口喘气,护卫和小厮们也面露疲态,有气无力地站在一边静候老板的指令。一只苍白的手掀开车厢窗帘的一角,阳光照进昏暗的车厢,富豪打扮的中年男人眯起眼睛,面无表情地侧目望向洛西城的方向。他们已经连续赶了三天的路了,此处离洛西城已经不足十里,想要在日落前进城应该还来得及。“原地休息一刻钟再出发。”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沙哑,听不出有任何情绪。众人松了口气,三三两两散开休息。几个小厮和护卫聚在一起抽着烟斗吹牛聊天,马夫拿着干草和水正在喂马。忽然一阵狂风...
洛西城外的胡杨林遮天蔽日,郁郁葱葱,是往来商队的必经之路。
几辆马车有序地停在林中,马匹疲惫地耷拉着耳朵,吐着舌头大口喘气,护卫和小厮们也面露疲态,有气无力地站在一边静候老板的指令。
一只苍白的手掀开车厢窗帘的一角,阳光照进昏暗的车厢,富豪打扮的中年男人眯起眼睛,面无表情地侧目望向洛西城的方向。
他们已经连续赶了三天的路了,此处离洛西城已经不足十里,想要在日落前进城应该还来得及。
“原地休息一刻钟再出发。”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沙哑,听不出有任何情绪。
众人松了口气,三三两两散开休息。
几个小厮和护卫聚在一起抽着烟斗吹牛聊天,马夫拿着干草和水正在喂马。
忽然一阵狂风吹来,席卷起满地的砂砾,将一切笼罩在黄沙之中。
“咳咳咳,又起风了,老子都快成泥人了!”一个护卫不满地骂道。
西北地区一向风沙大,他们习以为常地闭上眼睛,用手捂住口鼻。
谁也没注意一道人影闪过,转瞬之间消失在马车车队中。
一刻钟后,商队再次启程,加快速度朝洛西城前进。
没多久,一个身穿赤色绣金飞鱼服,扎着高马尾的飒爽少女出现在胡杨林中。
“不愧是天下第一轻功追风踏雪,跑得可真快呐!”少女抹了抹额头的汗珠,气喘吁吁地扶着一棵胡杨感叹道。
半个月前追风盗在盛京频频作案,苏丞相家的顶级墨砚、卫太傅家的古董字画、周侍郎的传家玉璧接连被盗,追风盗轻功极好又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京兆尹几番布控抓捕都被他逃了,无奈之下只能向明镜堂朱雀司求助。
明镜堂是祁国皇帝的直属机构,下设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司,对内监察百官,侦查大案要案,对外暗谍搜集情报、暗杀敌要。
朱雀司负责历年疑难大案的侦破,每年从各地捕快中挑选优秀人才,通过层层筛选考核才能成为赤衣卫。赤衣卫共二十人,无一不是精通侦查、勘验、推理、追捕等技能的刑侦天才,可谓是精英中的精英。
赤衣卫人人都心高气傲,不愿接这种最低级的盗窃案,更何况其中牵扯了多个朝中大臣,万一出现什么纰漏,恐怕还会平白惹来祸端。
夏听雨是朱雀司司主夏问风的义女,从小在朱雀司长大,爱好锄强扶弱、打抱不平,立志要当“天下第一捕快”。
作为未来的“天下第一捕快”,自然是不会放任“天下第一大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为非作歹的。
因此刚刚通过考核成为赤衣卫的夏听雨就自告奋勇接下了这个案子。
她的轻功虽不及追风盗,但在朱雀司里也算数一数二,加上她的“秘密武器”迷踪蝶可以千里追踪,是以一路从盛京追到了西北边境。
夏听雨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看着地上的深深浅浅马蹄和车辙印若有所思。
这几辆车间距相同,整齐划一,地面几个坑洼处附近散落着几根草药,沿着车辙印记再往前走数百米便来到一处空旷的空地,地上还有一些果皮残渣。
她拿起草药嗅了嗅,而后环视一周,在不远处的一棵胡杨树干上又发现了半枚几不可见的脚印。这是追风踏雪的痕迹。
“商队在此处休整,大约有十五人,六辆马车,前两辆车坐人,后四辆车拉货。追风盗应该是藏身在这棵胡杨树上,距离这棵树最近的马车是第二辆。以他的身法,两个呼吸之间便能潜入。”
沿着痕迹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果然第二辆车的辙印比之前要深两寸,夏听雨笑了笑,解下腰间的小葫芦,仰头喝光最后一口酒,自信道:“追风盗,猫鼠游戏就到此结束了。洛西见。”
洛西城是位于祁国西北边境的一座小城,占地虽小,却是四通八达的边塞要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因地处偏远,不少流寇逃犯及各种三教九流之徒汇集于此,使得洛西城成了一座有名的销金窟。
这里既能买到各种奇珍异宝、武器秘籍、各色美人,也能花钱杀人放火、抢盗夺掠,一切都被明码标价,只要出得起价钱,就有人为你卖命。
夏听雨第一次来洛西便被城里极具西域特色的繁华深深吸引住了。
大街两侧的商户和小贩们的叫卖声络绎不绝,马路上人来车往热闹非凡,时常可以看到各种风情摇曳的异域女子半遮面纱,扭着细软的腰身,眼神妩媚勾人,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浓郁又热烈的香气令人沉醉。
夏听雨找了一家成衣店,挑了一身颇具西域特色的胡服。
走出店铺时,她头戴棕色毛绒胡帽,身着浅金色云丝翻领小袖长袄,领袖间缝着一圈细软的兔毛,腰系锦绣裙带,面上擦了一层古铜色的粉,掩盖住本身白皙的肤色,已然成了一个在西域土生土长的胡娘。
她好奇地东看看西瞧瞧,一不留神和人撞了个满怀,淡淡的、清冽而纯净的酒香传入鼻中。
夏听雨从未闻到过如此特别的气味,初闻如春雨浸润的竹林,清冷雅致,而后又如草长莺飞的旷野,通透旷达,最后又化为月下的一汪山泉,无声无息地流淌在心间。
来人见状微微蹙眉,沉默片刻后干咳了几声。
夏听雨这才回过神,连忙低头道歉:“对不起,你没事吧?”
“有事,你把我鞋子踩脏了。”玄衣少年语气淡淡,说话却毫不客气。
夏听雨赧然,她瞥了眼对方脚上那双一看就不便宜的靴子上清晰地印着自己的脚印,瞬间垮下了小脸,这怕是要赔不少钱吧。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要赔多少钱你给个数吧?”夏听雨一脸视死如归的的表情。
玄衣少年饶有兴趣地看着夏听雨,噗嗤笑出了声,随后摆了摆手说:“算了,我开玩笑的......”
夏听雨见对方毫不在意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踩坏了人家的鞋子,她觉得还是应该要赔一些银钱给人家。
她还想说些什么,玄衣少年却早已走远,消失在人群之中。
还是等抓到追风盗以后再找机会赔他钱吧。
这时一只蓝黑色闪着荧光的蝴蝶飞了过来,停在她的掌心,随后又围着她转了一圈,朝某个方向扑闪着翅膀。
迷踪香是夏听雨和义父一起研制的一种珍贵香料,气味微不可闻,不易察觉,只有迷踪蝶会被其吸引,常用于追捕重大要犯。
夏听雨定了定神,在迷踪蝶的带领下来到了来福客栈。
“姑娘,打尖还是住店呀?”一进门店小二就殷勤地上前招呼。
几个着装统一的小厮正在大厅里吃饭、喝酒,说话口音听起来像是盛京来的。
透过门帘隐约可以看到后院里停着几辆马车,若有似无地飘来微苦的药材味。
他们难道就是追风盗在城外偶遇藏身的那个药材商队?
夏听雨丢给小二几颗碎银,说道:“给我一间干净整洁点的房间就行。”
“好嘞,姑娘这边请!”小二接过银子,高兴地把毛巾往肩上一甩。
夏听雨跟在小二身后上楼。狭窄的楼梯只能容下两人并肩,一个身穿青色布衣,头戴斗笠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与夏听雨擦肩而过。
夏听雨鼻头微动,闻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她倏地转过身盯着那人的背影。
中年男人感受到她的目光,停下脚步回头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不自觉地微微皱眉。
夏听雨呼吸一滞,不知为何她忽然有种汗毛直立的感觉,这张脸明明很陌生,但是这该死的压迫感怎么这么熟悉。
直到中年男人走出客栈,她才微微松了口气,心下更觉得怪异,他到底是谁?
夏听雨回到房间,和小二打听到确实有一个药材商队在这里入住,除了老板定了一间上房,其他随从都是两人一间住在普通客房,那个青色布衣的中年男人是个江湖刀客,就住在商队老板隔壁。
夏听雨笃定追风盗跟着药材商队就躲在来福客栈里。
连日的奔波,着实有些疲惫,她准备先洗个澡,填饱了肚子再干活。
夏听雨坐在浴桶里,惬意地闭着眼睛,哼着小曲,脑子里却如走马观花般闪过今日的种种场景。
她回想起那个青色布衣的男人,能带给她这么强压迫感的人很少,几年都难得一见的明镜堂堂主秦观海,铁血无情的青龙司司主方山,还有——生气发火时的义父。
可是他们仨都在盛京身居要职,除了公务几乎不会离开盛京,怎么可能出现在这边境小城里呢?
她又想起那个玄衣少年,一副慵懒清俊的模样不知道是洛西城里哪家的纨绔,他身上的那股淡淡的酒香实在太好闻了,要是能喝到那个味道的酒......
一想道这夏听雨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她平常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喝点小酒,盛京的酒肆谁家酿了新酒,她准要第一个去买来尝尝。
早就听说洛西有三绝——美人、美玉和美酒。等抓到了追风盗,她可得好好品尝一下这里的特色美酒。
夏听雨正美滋滋地沉浸在美食美酒的幻想中,忽然一道惊恐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客栈。
“啊啊啊啊啊,死人啦!!!快来人啊!!!!”
县衙门口聚满了围观的百姓,将路堵得水泄不通。
洛西城内势力复杂,背后多有权贵的牵扯,县令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官在洛西城一向形同虚设,像如今这样不顾脸面当街行刑还是头一次。
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玉娘这副模样摆明是受了天大的冤屈,让人心生同情和不忍。
玉娘的后背已被鲜血浸透,因剧痛而产生的满头冷汗混杂着泪水不断滴落在地上,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吼道:“张义忠你草菅人命,不得好死!”
随后她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闭彻底昏死过去。
张县令气得双手叉腰,冲上前抢过捕快手中的笞板,狠狠打向玉娘,气呼呼地骂道:“你个颠婆,竟敢咒我,老子打死你!”
夏听雨实在于心不忍,于是上前阻止道:“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周围的百姓们也随声附和道:“哎呦,这么多血,恐怕是要活不成了吧。”
“呵,打死了那也是她命不好。大闹县衙,袭击县令,这等颠婆死了活该!”张县令推开夏听雨,举着笞板还想继续泄愤。
“张大人,您先前说的按律应打三十大板。刚才便已行刑完毕,再动手可要算动用私刑了,这么多人看着,万一哪个不长眼的传了出去......”薛靖南双手环胸,倚在马车边上,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张县令缓缓放下笞板,回头看向薛靖南。他对薛靖南印象不深,只知道他在城中大街开了一座酒楼,姑且不论他背后是否还有什么大人物撑腰,仅城中三大势力都对他奉若上宾这点,便不是个能轻易得罪的角色。
他把笞板丢给身旁的黄大勇,拂了拂衣袖,“既然如此,那便散了吧。”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去。
夏听雨拦住张县令,郑重其事地拿出朱雀司的令牌说道:“张大人,追风盗之死疑点甚多,我作为赤衣卫有权继续追查......”
张县令停下脚步,嘴角噙着一抹古怪的笑意,意味深长道:“此案人证物证俱在,已正式结案。您非要查,我也拦不住您,只是......”
他顿了顿,懒洋洋地摇了摇扇子,“但愿别查到最后把自己小命给查没喽......”
夏听雨一怔,还想说些什么,却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她盯着张县令的背影,双手攥拳,眼里闪着坚定的光芒。
商队老板莫名自杀,青衣刀客身份不明,张县令匆匆结案,看似寻常的一起凶案,似乎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越不想让我查,我非要查个明白!
夏听雨转身跑回玉娘身边,轻轻扶起她,奄奄一息的玉娘勉强抬了抬眼皮,气若游丝地说:“冤枉啊......”
“玉娘别怕,我是朱雀司的赤衣卫夏听雨,如果你真的有冤情可以告诉我,我定会还你个公道!”
“真的吗?这世间真的有公道在吗?”玉娘眼睛一亮,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采。
夏听雨握住她的手,坚定地说:“当然。请你相信我。”
“好好......”玉娘感激地微微点头,又晕了过去。
忽然,一个身穿粉色轻罗云锦裙,头上扎个两个圆髻,娇小可爱的少女一只手拿着糖葫芦,另一只手开心地挥舞着,穿过人群,蹦蹦跳跳地跑到薛靖南跟前,脆生生地喊道:“薛大哥!”
“哎哟,小祖宗,你慢一点!”少女身后跟着一名俊朗风流的蓝衫少年着急地喊道。
“渺渺,师弟,你们怎么来了?”薛靖南宠溺地摸了摸少女的头,向两人打招呼。
蓝衫少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天机阁少阁主也是薛靖南的师弟谢之河。他拍了拍薛靖南的肩膀,喘着大气说:“这丫头说想你了,非要来看你,叶谷主拗不过只好让我陪她跑一趟了。”他转头看到浑身是血的玉娘顿时睁大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渺渺,先救人。”薛靖南指了指玉娘说道。
叶渺渺闻言把手中的糖葫芦递给谢之河,乖巧地走到夏听雨身边,蹲下身来检查了一下玉娘的伤势,搭着她的手腕摸了摸脉搏,而后又伸手翻开她的眼皮。
情况不容乐观,叶渺渺眉头紧皱,从怀里拿出一个简易的布包,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三排细细的银针,她素手翻飞,快速用银针封住玉娘身上的几处大穴。
“她怎么样?”夏听雨关心地问道。
“不太好,呼吸微弱,脉象很浅,虽然我给她暂时止了血,但是她伤势过重,能不能挺过去恐怕得看她造化了。”
“要不,我们再找个大夫看看?”夏听雨转头望向薛靖南。
眼前这个少女看起来不过豆蔻,确实很难让人相信她的医术呀。
“你什么意思?!”叶渺渺蹭地站起身来,握紧粉拳气鼓鼓地质问道:“你是在怀疑我的医术吗?”
薛靖南摇摇头说道:“渺渺是神医谷谷主叶岐阳的女儿,从小随父学医,且天赋超群,十岁便已学会了叶神医十之七八的医术,素有小神医之称。现下洛西城里不会有比她医术更出色的大夫了。”
夏听雨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跟叶渺渺道歉:“对不起。”
叶渺渺傲娇地扬了扬下巴说:“不要小瞧我,我很厉害的!”
沾了血的小手黏糊糊的,她正想找手帕擦,忽然瞥见正和薛靖南叙旧的谢之河,于是坏笑着转身把手里的血抹到了谢之河身上。
谢之河有些洁癖,他看着自己衣服上红艳艳的两道血手印瞬间觉得头皮发麻,一溜烟地飞奔而去。
玉娘伤势严重,又是追风盗案的重要的证人,夏听雨和薛靖南一合计,决定先带回烟雨楼救治。
一路上夏听雨讲了许多朱雀司办案的趣事,逗得叶渺渺哈哈大笑,没多久就两人就亲热得像对亲姐妹似的。
夏听雨忽然想起在卢宅密室里捡回来的那颗药丸,药材商队和卢锡航遮遮掩掩都是为了这批药,不知道这药到底有什么神奇功效。
她从怀里拿出药丸递给叶渺渺问道:“渺渺,你看看这药丸是做什么的?”
叶渺渺拿着药丸端详了一下,又放到鼻尖嗅了嗅,顿时皱起了眉头,她思考了片刻之后摇摇头说:“我不知道,这个药成分很复杂,恐怕得细细碾磨钻研才能知道。”
“竟连你也不知道?”夏听雨诧异地看着叶渺渺,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另一辆马车里,薛靖南和谢之河面对面坐着,一人磕着瓜子,一人喝着茶。
“那位是?”谢之河眨着眼睛八卦地问。
“朱雀司的赤衣卫夏听雨。”薛靖南淡淡回道。
“哦,明镜堂的走狗。”
“她不是。”
“哦?那你的计划......”
“不影响。”
薛靖南掀开车厢的窗帘,视线落在并驾齐驱的另一辆马车上。马车车帘随着颠簸来回晃动,隐约可以看见那抹红色明媚的身影,少女们娇俏的笑声不断传来,他不自觉地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本想通过追风盗引明镜堂的人来洛西城调查当年的事情,没想到竟会意外牵扯到了义荣军。
而眼前这个朱雀司的赤衣卫似乎也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他以为明镜堂都是自私自利的一丘之貉,只要到了洛西城,他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让来人变成他的一枚棋子。
然而,她却是一个一心追求公义,耿直得有点可爱的姑娘。
夏听雨,很好听的名字。
长得也很好看。
只可惜......
薛靖南眸色暗了暗,缓缓放下窗帘,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
棋子,永远只能是棋子。
夏听雨和薛靖南来到洛西县衙,来福客栈的掌柜、小二以及药材商队的小厮们都已押在堂前受审。
张县令见到夏听雨连忙地跑下案堂,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谄媚地说道:“夏大人您来啦,我们刚把这案件相关人带来候审,有您在,这审案想必事半功倍,还请您上座。”
夏听雨听得鸡皮疙瘩都要立起来了,她佯装淡定地说:“张大人客气,这里毕竟是您管辖的地界,还是由您来主审,我在边上旁听即可。”
张县令点点头,命人搬来两把椅子给夏听雨和薛靖南坐。
啪!张县令一拍惊堂木,衙门里瞬间安静了下来,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昨夜来福客栈发生命案。死者疑似为江湖第一大盗追风盗。命案发生当晚,你们都在做什么,统统从实招来!否则一律按疑犯处理,押入大牢!”
堂前众人吓得一哆嗦,纷纷抢着要先发言,声音一个比一个高。
“安静!!!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张县令用力拍了拍惊堂木吼道。
夏听雨指了指店小二说:“你最先发现的尸体,说说当时什么情况吧。”
店小二往前一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说:“昨夜小的和往常一样去马厩喂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夜里好像气温特别低,月光也冷得瘆人。我路过柏树的时候,刚好一阵风吹过,呜呜呜的像孩子在哭。”
说到这里店小二打了个寒颤,好似回忆起了什么恐怖的画面。
“忽然一道黑影踩着我头上的柏树略过,我还以为是自己太累了花了眼。我走近马厩,发现草垛里有一个半开的箱子。我好奇打开看了一下,结果......结果就看到了一个男人蜷缩在里面,身上到处都是血淋淋的划痕!”
夏听雨侧目看了眼薛靖南,腹诽道:“瞧你把人家吓得,还以为见鬼了。”
“昨天晚上有谁去过后院?”张县令问道。
来福客栈的掌柜上前答道:“回禀大人,昨晚我一直在柜台算账,除了药材商队的人入住后搬运货物进出了几趟后院,其他人都没有靠近过后院。”
张县令面露疑惑,又问道:“商队的人都在这里了吗?”
黄大勇回道:“这个商队一共十六人,除了老板失踪了没找到,其他人都在这里了。”
夏听雨惊讶地问道:“老板失踪了?这是怎么回事?”
商队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个年纪稍长,护卫打扮的男人站了出来说道:“启禀大人。我们本是盛京黑市里的打手,接到匿名任务伪装成这支药材商队,老板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沉默寡言,很少跟我们交流。到洛西城之前他从来不让我们碰运送的货物,神神秘秘的,但是做我们这行,只要钱给到位了,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直到昨晚入住客栈之后,老板才让我们把货搬出来交接给了城里的货行。”
“哪家货行?”
“不知道,我们把货搬上车以后对方就直接运走了。”
“为什么追风盗会死在你们的货箱里?从实招来!是不是你们合伙杀了他?”张县令拍了拍惊堂木,厉声喝问道。
“大人,冤枉啊,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搬完货以后我们就聚在大堂吃饭喝酒,一直没离开过啊。掌柜的和小二都可以佐证的!”
商队的小厮和护卫们纷纷跪倒在地哭嚎不已。
夏听雨沉思片刻问道:“住在商队老板隔壁的青衣刀客呢?”
黄大勇愣了愣,挠挠头说:“什么青衣刀客?没见过这号人啊。”
客栈掌柜和小二也摇了摇头说:“他出门后就没见过他了。”
夏听雨回想起来福客栈的布局。三楼是上房,一共有四间,都位于楼梯左侧,商队老板的房间在夏听雨房间的正上方。青衣刀客住他隔壁,也就意味着他的房间朝向也是对着后院的。
“案发当晚,你们有听到过什么奇怪的声音吗?”薛靖南问道。
客栈掌柜和店小二面面相觑,然后摇了摇头。
薛靖南低头凑到夏听雨耳边轻声说道:“他们嘴里问不出什么有效信息了。不如回客栈看看。”
夏听雨点点头。
两人回到来福客栈,直奔三楼商队老板的房间。
夏听雨细细查勘房间的每个角落,房间很干净,就好像从来没有人入住过一样。
衣架上挂着一件深蓝色云纹织锦裘袍,床铺上的被褥整整齐齐,不见一丝褶皱。
她站在床边,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薛靖南一边嗑瓜子,一边随意地翻着房间里的摆件。
“你说这商队老板什么来头?大老远的从京城到这里做什么呢?他们运的货又是什么呢?”
“追风盗躲在商队里进的城,如果这个商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被他发现了,他被灭口的可能性就非常大......”
夏听雨回想了一下昨夜刚到客栈时的情景。
当时商队的护卫和小厮都在大堂喝酒吃饭,并没有看到老板,后院堆放着许多箱子,药材味很浓。
然后她上楼,青衣刀客下楼,他的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
难道青衣刀客是商队老板请的杀手?
薛靖南走到床边,好奇地端详着衣架上的锦袍说:“这京城的衣料就是好,这水墨云纹晕染得层次分明......”
夏听雨走近细看,然后凑近一嗅,惊呼道:“不对,这是血迹!”
衣袍上的血迹集中在胸前,也就是说受害者身高跟这商队老板差不多,从衣长看大约七尺高。
薛靖南靠着墙,双手抱胸懒懒地说:“此地无银三百两,商队老板为什么要把衣服留在这里呢?”
夏听雨皱眉,她终于知道前面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是什么了。
商队从京城远道而来,房间里除了衣架上这件衣服,竟然找不到关于商队老板的任何私人的物品。
现在所有线索都指向了这个神秘失踪的商队老板,反倒显得有点奇怪了。
“谁?”薛靖南沉声喝道,警觉地转过头看向门口。
夏听雨连忙追了出去,薛靖南紧随其后,只见一道青色的身影快速飞身下楼。
夏听雨施展轻功快速追上,一剑刺了过去。
来人正是当初和夏听雨擦肩而过的那个青衣刀客。
他头戴蓑笠,让人看不清面目,长刀出鞘转瞬间就化解了夏听雨的攻击。
青衣刀客刀法狠辣凌厉,招招取人要害,他本想直接杀人灭口,却没想到两人联手竟能和他打得有来有回。
忽然,客栈的门开了,黄大勇带着几个捕快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激动地说道:“女神捕,运送商队货物的脚夫找着了!”
藏书阁位于锦园半月坡坡顶,地势极高,可俯瞰整个卢宅。阁楼飞檐青瓦,精致华贵,周围云杉环抱,更添一丝雅韵。
巡防的士兵四人一列在卢宅各处游走,夏听雨躲在半月坡一处假山背面细想今晚发生的事情处处透着诡异。
卢锡航很警觉,但是似乎警觉得有些过分,一个宴会有必要搞得这么谨小慎微吗?
你说他谨慎吧,他却还有闲心点姑娘作陪,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的样子。
夏听雨摇了摇头,她想不明白,也不想费劲再想这些。
她想的是如何尽快找到药材商队的货,从而分析商队此行来洛西城的目的,找到商队老板和青衣客给两人定罪。
待两组巡逻士兵交错离开的空档,夏听雨踏着几处假山岩石直接飞掠到了半月坡的坡顶。
藏书阁有两层,一楼大门紧闭挂着一道沉重的铜锁,二楼的窗户半开着,渗入一室月光。
夏听雨走到一棵云杉前,运功提气一个纵身踏着树干便登上了树顶,确认屋内无人后翻窗进了二楼。
书房二楼摆设极为简单,两排书架,一副字画,桌上是寻常的文房四宝,看不出任何异样,书架上的书籍许久没有人翻看已经落了层灰,只有一本兵法典籍额外干净。
她拿出这本兵法,发现书架背后的墙上露出一个微微凸起的按钮。
夏听雨的心跳突然开始加速,隐隐感到有些不安。犹豫了片刻,她咬着唇仿佛下定了决心,伸出手指摁下了按钮。
对面墙上挂着的字画徐徐上升,墙面自动往两侧平移,露出一个漆黑的门洞,石阶蜿蜒向下,看不到尽头。
夏听雨刚走下楼梯,身后的移门便回归了原样,她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拾级而下,狭窄的楼道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楼梯尽头是一间点着油灯的密室,密室中间赫然放着五只木箱,正是药材商队的货箱。
夏听雨取下一只耳坠,用耳坠上的银针撬开了货箱的锁。货箱里上面一层铺着川贝,下面藏着几十包包好的药丸。
奇怪,为什么要用药草掩盖这些药丸呢?
她好奇地打开一包药丸,放到鼻尖嗅了嗅,有一股淡淡的苦味和腥味。
忽然楼梯上传来一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
糟糕!有人来了!她急匆匆地把药丸重新包起来,却不小心手一抖,一颗药丸骨碌碌滚到了角落。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夏听雨用最快的速度把货箱恢复原状,然后一个滚身翻到楼梯下方的死角,从她的视角正好可以透过楼梯缝隙看到一双双制式棉靴从她头顶走过,她紧张地屏住呼吸,生怕被人发现。
副官打开箱子一一检查,确认无误后命人把箱子搬走。
“动作都麻利点,今晚必须把这些运到军需仓库,明天和采购的军需一同送到军中。”
副官一脸不耐烦地催促道。
夏听雨躲在楼梯下方紧紧贴着墙面,大气都不敢出。直到确认副官和士兵们都离开后,她才松了口气,就着昏暗的月光在地上摸索了一阵,找到角落里的那颗药丸收入袖中。
直觉告诉她这颗药丸可能就是破案的关键。
翌日。
洛西城空余粮仓被义荣军征用为临时军需仓库。
永利门二掌柜钱朗正带人一箱箱搬着货物。
昨晚收到信后,钱朗便知赵三金被软禁在了卢宅。他本想带人硬闯去救人出来,但是赵三金再三嘱咐切勿冲动,按时送货即可。钱朗只能就此作罢,一早差人清点了货物送到军需仓库。
“货都在这里了,请问我们大掌柜什么时候能回来?”钱朗冷着脸问道。
“我怎么知道?等我们检查完了再说!”负责对接货物的小兵不耐烦地说。
钱朗强压下火气,烦躁地在旁边来回踱步。
“大掌柜昨日醉酒便就在卢宅休息了,二掌柜若是着急可以去卢宅等候。”
昨日送信的副官远远听到争吵声走了过来,为了防止生事,他把钱朗拉到一边客气地说道。
“好,多谢告知。”钱朗并不领情,草草行了一礼便大步离去。
副官见永利门的人走远,不屑地冷哼一声,随后走进仓库命人将昨晚的货箱贴上封条混放在物资中。
晌午时分,永利门、夜影堂和云梦坊的人分别接走了各自的大掌柜。
而后,卢锡航带着几个士兵也匆匆离开了卢宅,连看门的小兵都没有留。
夏听雨和薛靖南坐在云梦坊的马车里交流着昨晚发生的一切,路过县衙的时候一阵呼天抢地的哭喊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冤枉啊!我家老李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啊!!!求大人明察!!!”
一个身穿灰褐色粗布麻衣的妇人跪倒在衙门门口声嘶力竭地喊道。
只见黄大勇带了两个捕快跑了出来,一左一右蛮横地把妇人架走,嘴里骂骂咧咧地说:“鬼叫什么?都说了那不是你家老李!!!怎么就说不理呢?”
妇人头发凌乱,红着眼,神色癫狂地说:“那就是老李!他胸口有块方形的胎记,不会错的!一定是老李!是你们害了他,换了他的脸!!!!”
夏听雨拉开车帘,冲黄大勇问道:“怎么回事?”
黄大勇苦着脸说:“女神捕,今天下午我们发现一具上吊自杀的尸体,药材商队和来福客栈的老板、小二都指证那就是商队老板,我们还在他身上发现了他的作案工具柳叶刀。这不直接就结案了吗?谁知突然冒出这么个自称叫玉娘的疯妇人,非要说那尸体是她丈夫老李,我们都赶她三五回了,就是不肯走!”
“什么?”夏听雨睁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黄大勇,“商队老板畏罪自杀了?”
她皱了皱眉说:“此事疑点甚多,怎么能就这样草率结案?你带我进去看看那个商队老板的尸体。”
黄大勇却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支支吾吾地说:“那个......女神捕啊......不好意思,张县令说已经结案了,就直接把尸体给烧了。”
这时张县令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摇着一柄羽扇沉声喝道:“官府门口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玉娘见状直接扑到张县令身上用力地掐他脖子,声音嘶哑而绝望。
“你们才是杀人凶手!!!狗官,我跟你拼了”
张县令踉跄地后退一步,双手用力抓着玉娘的手试图挣脱,黄大勇等人也上前帮忙。
谁知玉娘在绝望之下竟爆发出异于常人的力量,死死掐住张县令的脖子不肯放手,他的脸因缺氧憋得又红又紫。
夏听雨见状不妙,上前点了玉娘身上的几处穴道,玉娘泄了力瘫坐在地上。
张县令双手捂着脖子连连咳嗽,大口深呼吸了几个来回,颤抖着手指着玉娘说:“来人!把这癫妇给我抓起来,大刑伺候!”
“慢着!张大人......”夏听雨刚想求情便被张县令打断。
“夏大人,此案已结,我已经上报朝廷,你不必再多费口舌。”张县令阴着脸说道,“至于这癫妇袭击朝廷命官,按律应打三十大板!”
捕快们押着玉娘跪在县衙门口当街行刑,宽厚的笞杖重重打在玉娘身上,她奋力咬着牙强忍着不叫出声来,眼神怨愤地看着在场每一个人。
她的嘴唇微微蠕动,嘴角溢出鲜血,仿佛无声地在说:“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这几天夏听雨试图去找来福客栈老板和小二以及药材商队的人核实口供,却发现所有证人都失踪了。
来福客栈大门紧闭,没多久就挂出了转让的招牌。
原来药材商队的那些护卫和小厮也不知所踪。
除了玉娘还活着,其他人皆生死不知。
一时间所有的线索都中断了,玉娘成了唯一的突破口。
夏听雨衣不解带地照顾玉娘,每日为她擦身、上药、喂水,盼望着她能早日醒来。
也许是老天爷可怜这个刚刚失去丈夫又险些丢了性命的苦命人,玉娘昏迷了整整三天,终于醒了过来。
她抹着眼泪将那日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
她的相公李顺在永利门当差,她家离永利门不远,所以平时中午李顺都会回家吃个饭休息一会再回去继续当差。
那天她和往常一样做好了午饭在家等李顺,可是直到饭菜都凉透了也没等到他回来。
她有些担心地跑去永利门找他,却发现他今天根本没有上工。
玉娘这下急坏了,一连找了好几个平时李顺可能会去地方都没找到人。
后来在护城河边听闻有人死了,玉娘心下一沉,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匆匆赶到护城河边,只见河岸边的一棵胡杨树上高高地吊着一个体型微胖的中年男子,走近一看,男子铁青着脸,穿着一件富贵的褐金色大袄,耷拉着脑袋,吐出一截灰白的舌头。尸体下方放着一柄柳叶刀和一封信。
玉娘的直觉告诉她这就是她相公李顺,可是这衣着和相貌分明又不是他。
她躲在人群里看了许久,迟迟不敢确定。
直到捕快赶来把尸体放了下来,仵作解开尸体的衣服简单检查了一下外伤。
她盯着那尸体看了又看,忽然瞥见尸体敞开的胸口上那个熟悉的方形胎记,眼泪不由自主地溢了出来,她瞬间崩溃了,那是只有李顺才有的胎记,颜色和形状一模一样,绝对错不了!
她急忙跑上前,扯着捕快的衣服哭着说:“冤枉啊大人,这是我相公李顺,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青天老爷,你们可一定要查清楚啊!”
捕快在玉娘面前展开那封信,狐疑地问道:“你说这是李顺?可是这封遗书说他是来自盛京的林海。而且在信里他承认了杀害追风盗的来龙去脉。”
“什么?不......不可能......我家相公不认识什么追风盗,更不可能会杀人!”玉娘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说道。
“行了,别妨碍我们办案,一边待着去!”捕快不耐烦地扯开玉娘,派人把尸体盖上一块白布,准备抬到县衙。
玉娘追着运尸的马车一路追到了县衙,然而县令却拒绝她进门认尸,甚至没多久就派人将尸体烧了。
她哭诉无门,只能跪在县衙门口喊冤,却遭到了一顿毒打。
说着说着,玉娘又难过地哭了起来,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丈夫怎么就突然成了畏罪自杀的杀人犯,而自己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着,甚至连收尸都不能收。
房间里众人皆是不忍,叶渺渺更是抱着夏听雨哭得梨花带雨:“这个县令怎么这样啊!查都没查清楚就把尸体烧了!呜呜呜......玉姐姐别难过,我们一定帮你伸冤!”
“关键是为什么李顺的尸体,脸却不是李顺呢?难道被换头了?”谢之河自言自语地说道,刚好门缝里透进来一阵风,他打了个冷颤,越想越怕。
“只可惜已经被张县令毁尸灭迹了,不然还可以找画师试着还原一下尸体原貌,跟李顺做一下对比。”夏听雨叹了口气,像丧气的鸵鸟垂着头,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薛靖南把玩着谢之河的折扇,唰地展开又合上,然后用扇柄指了指谢之河说:“说起画像,这家伙最擅长。只需要描绘出基本特征,他基本就能还原个七七八八。”
谢之河夺过折扇,风度翩翩地摆了个造型,自信满满地说:“三流画师画皮,二流画师画骨,一流画师画魂。”
“那你算几流?”夏听雨问道。
“我?看心情。”谢之河老神在在地回道,随后就挨了薛靖南和叶渺渺两个大白眼。
薛靖南从书房搬来文房四宝,一一铺好。
玉娘一边描述,谢之河一边落笔作画,其他几人静静看着谢之河的画纸不敢说话。
待玉娘讲述完所有细节,谢之河的画也正好收笔。
只见纸上出现两个身形相似,五官却截然不同的人,男尸的头颈交界处深紫色的淤痕中藏着一条细细的红线,仿佛真的被人换了头似的。
众人皆是背脊一凉,难道这世上还真有换头术不成?
玉娘重伤初愈,此时已是精疲力尽,她颤抖着拿着李顺的画像,眼里满是不舍和深情。她小心翼翼地把画像抱在怀里,蜷缩成一团沉沉睡去。
初秋的夜风裹挟着寒气吹开未锁的木窗,在冰凉的地板上洒下一层薄薄的霜,连屋里的烛光都带着一丝冷意。
夏听雨坐在书案前给朱雀司司主也就是她的义父夏问风写信。她眉心紧蹙,目光凝重,胸中似有一股闷气无处发泄,提起笔来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以前都是朱雀司的师兄师姐带着她破案,看着他们推理缉凶,惩恶扬善,一身赤金飞鱼服仿佛就是正义的化身,夏听雨既羡慕又憧憬,总是幻想着自己成为赤衣卫的那天也要像师兄师姐那样惩奸除恶,伸张正义。
可是好不容易通过了层层考核,真正穿上了这身赤金飞鱼服的时候,她才发现办案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自从到了洛西城,接二连三的变故,让她总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暗中操控着一切。
夏听雨拿出那枚药丸,用小刀切成两半,苦涩的药味和一种难以言说的腥味散了出来,她忍着恶心,把其中一半药丸包好放入一只红木匣子,然后又用封条仔细封好。
她将这里发生的一切一一写下,拜托义父帮忙调查这药丸的来源。
“阿嚏——”夏听雨把信写完才发现自己忘了关窗,房间里凉飕飕的,冻得手指都有些僵硬。
“西北秋夜寒凉,记得关窗。”薛靖南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壶热酒和几碟小菜,“既然睡不着,不如来喝两杯?”
夏听雨搓了搓手,起身关上身后的木窗,依旧能听见窗外的风呼呼地吹着,然而屋内却因多了一人而凭空添出一丝暖意。
“怎么?看起来不太开心?”薛靖南给夏听雨倒了满满一杯酒,挑眉问道。
“我觉得我好没用,离开了朱雀司什么事都办不好。明明感觉真相就在眼前了,莫名其妙就结了案......”
夏听雨叹了口气,郁闷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温酒入喉,带着些许热辣,驱散了身上的冷意,也带走了部分心中的烦闷。
“难道这里真没有王法?随便找个尸体就能当成真凶来结案了?”
“难道别处就有王法?”薛靖南反问道。
夏听雨一怔,喃喃地回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土之上自有王法。”
薛靖南嗤笑一声,吊儿郎当地剥开一颗花生丢进嘴里,没有接话,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听说朱雀司赤衣卫中的白绫有一项绝技叫辨骨识人。李顺的尸体烧得匆忙,总该剩下几块没烧完的......”
对啊!从尸体发现到玉娘大闹衙门,才隔了一个多时辰,还要加上来福客栈和商队那些证人指证的时间,再怎么烧也必定会留下一些遗骸。
辨骨识人是师兄白绫的绝技,她偷师过不少,虽不像师兄那样精通,但也有把握能运用到十之七八。
她激动地拿起酒壶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烦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只觉得无比畅快。
薛靖南无奈地扶额,眼神中带着一丝宠溺,“慢点喝,不够我再给你去拿。”
夏听雨握着拳给自己打气,眼里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小火苗,回道:“够啦够啦!谢谢你的酒。明天我就去查李顺的骸骨,我得抓紧休息啦!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