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暖却冷下脸来，打飞乔亦辰手中的钻戒：
「乔亦辰，你疯了吗？」
然后二话不说把孩子往乔亦辰爸妈手里一扔，气冲冲转身就走。
现场的气氛瞬间尴尬。
乔亦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径直追了出去。
他扯住季暖的胳膊，眼底一片血红：
「暖暖，为什么不答应嫁给我？当年我赌气出国是我不对，你和司衍在一起不就是为了起我吗？现在我已经回来了，你······」
季暖打断他，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
「亦辰，你误会啊，我和阿衍在一起不是因为气你。还有阿衍是个醋精，我答应跟你试管，他已经很生我的气了，如果我再答应你的求婚，他就永远不会原谅我了。」
听到她这么说我还挺诧异的。
乔亦辰咬紧后槽牙，深吸一口气。
下一秒，他捂住心脏，喉咙溢出压抑的喘息：
「暖暖，如果这是我的遗愿呢？我活不了多久了，只求你答应我，和我办个婚礼就好。我死后你还可以和司衍在一起啊，我不会耽误你太久的！」
季暖眼中闪过挣扎，下意识想要关心乔亦辰。
就在她的手即将抚摸上乔亦辰的心口时，她如梦方醒：
「对不起，亦辰。就算是遗愿也不行。」
「我知道是你救了我，救命之恩我已经用孩子偿还你了，其他的恕我无能为力。」
说完，她转身就走。
返程车上，她死死盯着那条昨晚她发出去，但石沉大海的消息。
季暖烦躁地质问跟在身后的秘书：
「为什么司衍到现在都没回我消息，你确定他的手机在山上还有信号？」
秘书面不改色道：
「应该有吧，在山上看守的人告诉我，司先生那边能接受到信息的，就是故意不理您而已。」
季暖气结：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不给我定机票，快点！」
秘书有些慌乱，极力阻止：
「这要不要告诉乔先生一声？毕竟您刚生完孩子身体······」
季暖用审视目光看他，冰冷打断：
「为什么要告诉他？你在为谁做事？」
很快，季暖便登上了飞机。
下了飞机又转大巴，一点都不停歇地上山。
季暖向着山上木屋走去。
她毫不在意脚底下是什么东西，直到她踩到我那只没被搜救队发现的手。
她把脚挪开，看见闪烁的男士银钻戒指。
秘书咽了下口水，想要敷衍过去：
「哎呀，司先生也真是的，这么贵重的东西就这么乱扔了。」
明显拙劣的谎言，季暖却松了一口气，喃喃道：
「我就知道不会是司衍的。」
转身，她咬唇有些恼怒道：
「死司衍，竟然乱扔我们的婚戒！你当初不是说过一辈子都不会摘下来的吗！」
我垂眸苦笑。
至少，我没有对她说谎，我说到做到了。
走到木屋前时，她有些踌躇，深吸一口气，才推开门。
「司衍，我来接你......了。」

回神，乔亦辰故作为难道：
「暖暖，司衍什么时候回来？他回来不会再打我了吧？他伤害我没关系，只要他不伤害我们的女儿就好。」
说着他故意露出手腕的疤痕。
那伤疤是我知道季暖试管后，乔亦辰找我挑衅时，故意诬陷我才自残。
也因为这件事，季暖恨毒了我，觉得我连将死之人都要欺负。
季暖心疼不已，安慰他道：
「你放心，他要是敢动你和孩子，他就永远别想回来了。」
众人纷纷附和：
「就是，再怎么样孩子都生了，孩子是无辜的啊。暖暖，你和亦辰都是彼此的初恋，现在又有了孩子，干脆复合好了。」
「对啊暖暖，孩子最需要完整的母爱和父爱了！司衍那么小心眼，我真怕他会对孩子动手！」
对此，季暖没回应，只是摩挲着手机边缘，仰头问秘书：
「给他发的消息有回音了吗？」
话音刚落，季暖手中的手机就震动了。
季暖眸光一亮，还以为是我，嘴角扬起得意的弧度：
「司衍，你终于想通......」
电话那头却传来陌生的声音：
「请问你是司衍施主的妻子吗？阿福符我们早就做好了，想问您什么时候能来普灵寺取一下。」
季暖愣住了：
「什么阿福符？」
对面念佛，叹息道：
「一年前，司衍施主一步一叩首来我们寺庙许愿求重病的妻子能够长命百岁，后来妻子病好了，还怀了孕，他便来还愿。我们住持说他有佛缘，特意送他开光的阿福符祝他孩子阿福，可是已经好几个月联系不上他了。」
一年前季暖被确诊恶性心脏肿瘤，我想尽办法治疗，甚至求苍天垂怜，为季暖磕头磕到头破血流。
当她在ICU终于睁开眼，我以为度过难关，柳暗花明。
可如今我却化作一缕孤魂，看着她怀中抱着她为别人生下的孩子。
早已没有肉体的手还是不自觉地放在心口。
明明不属于我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我还是会感觉到疼吗？
众人闻言不由一愣：
「当初你确诊心脏肿瘤，司衍就消失了一段时间，我们还以为他怕你拖累跑了，没想到他这么深情，我们都误会他了......」
季暖忽然也捂着心脏，贝齿紧咬红唇。
缓过劲后冷笑一声：
「什么阿福符，迷信的东西，扔了吧。」
说完，挂断电话。
她垂眸，咬牙切齿道：
「这就是他和亦辰的区别。」

他心虚了，他害怕了，因为这些事情根本就没发生。
因为将我关在山上后，季暖就毫不犹疑离开了。
身心俱疲下，我的人造心脏不堪重负。
我刚拿出药想服下。
是这个秘书一脚将我的救命药踢翻，全把他们踩碎，还一脸嫌弃道：
「季总说得对，你还真是个戏精，还真以为自己才是给季总换心脏的那个人啊。」
「季总都有了乔先生的孩子了，怎么可能让你回去打扰他们呢！你啊，就在这山上等死吧！」
说完，他就带着所有人下山了。
最终，我痛苦地抓挠着地面，十指血肉模糊，心脏停跳，惨死在无人的山上。
刚死不久，尸体又被一群人贩子带走，挖走了很多器官，又把我丢回这荒山野岭。
一想起来，那种心脏被人徒手捏碎的痛感还久久不能散去。
季暖的心情不知为何陡然糟糕起来。
她表情冷淡，翻身将被子盖在身上，开始赶客。
「我累了，你们都回去吧。」
众人面面相觑，走出病房。
只有乔亦辰留了下来，哄着孩子，轻轻握住季暖放在被子外打吊针的手。
因为是顺产，没两天季暖就可以下床出院了。
乔亦辰亦步亦趋跟着季暖回家，抱着孩子可怜巴巴保证道：
「暖暖，你刚出院，虽然请了月嫂来，但我还是不放心，何况我还是孩子的亲生父亲，我有责任照顾你们母女。」
怕她不答应，他连忙找补：
「你放心，我只是来照顾你和孩子，我不会动这里的任何东西，更不会被司衍发现我来过你们家的！」
季暖攥着包链的手指用力到发白，有些纠结。
乔亦辰见她还在犹豫，捂着胸口咳了两声：
「暖暖，我想在最后的日子陪陪你和孩子，医生说我最多还有三······」
季暖不忍心地连忙应好。
她看不见乔亦辰脸上闪过的得意。
我低头苦笑。
我是被季暖养大的，在一起后我们约定，无论如何都不会带外人进我们的小家。
现在却让乔亦辰登堂入室。
果然，他从来都是那个例外。
一开门，家里的猫便扑上来欢迎季暖。
闻到陌生的气息，扑过去抓乔亦辰的裤腿，将季暖护在身后，喵喵叫个不停。
孩子被猫叫声吓得哇哇哭了起来。
季暖蹲下身来撸猫：
「阿福，乖乖的，不要叫了，也不要乱抓人。」
乔亦辰却温和一笑，笑意不达眼底：
「没事的暖暖，我看是这猫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猫的。」
说着，他蹲下身子，揉了把阿福的脑袋。

就在这时，听到动静的季暖走进屋内。
她一眼就看见了墙根下还在细微抽动的阿福。
乔亦辰当即缩在角落佯装害怕的样子：
「暖暖对不起，阿福它突然抓伤我，我被吓到了，心脏一痛，我只是想甩开它，我不是故意的，阿福没事吧？」
季暖抿唇，艰难将目光从阿福身上收回来。
「它抓伤你哪里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自从怀孕我就想把它送走了，宠物身上都是细菌，对孩子不好，现在刚好把它送出去。」
说完，她一脸嫌恶地让管家把阿福带去宠物医院治疗。
乔亦辰趁季暖不注意，瘪了瘪嘴，好像对季暖的这个决定很不满意。
但他很快调整好表情，拉了下季暖的衣袖：
「暖暖，一定要想办法治好阿福啊，要是被司衍知道是我伤了小猫，他肯定饶不了我！」
说的好像我是曾经欺凌他的恶霸。
季暖眼中却流露心疼，轻声哄着：
「他敢！一只猫而已，他要是分不清轻重，我饶不了他。」
乔亦辰顿了顿，试探性问：
「暖暖，我爸妈想看看宝宝，明天你能不能带着孩子陪我去见见他们？」
季暖点头：
「当然可以，孩子以后也是要交给你爸妈的。」
乔亦辰胸膛剧烈起伏，伸手想要抱住季暖，委屈道：
「暖暖，你怎么和我越来越生分了，我们——」
季暖却躲开了他，有些冷淡道：
「这几日孩子天天闹腾，我看你休息的也不好，客房我已经让周姨收拾好了，你快去休息吧。」
她说他休息不好，可明明是她自己彻夜难眠。
她过一会过一会就拿出手机翻看我们的聊天框。
她看着聊天界面还停留在十个月前她跟我说想去乡下走走，我回的那句「好」，她有些坐立难安。
我很担心阿福的状况，但灵魂不能离开季暖太远，只能看着阿福的猫粮和玩具发呆。
下一秒，季暖忽然走到我身旁。
我心里一紧，发现她蹲下身子，开了个阿福最喜欢的小鱼仔。
然后打开我的聊天框。
「司衍，你回来吧，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阿福很想你，我也是。」

季暖难得的服软，可消息久久没有得到回复。
因为我已经死了，没办法再回复她了。
就在这时，管家打开门回来了。
季暖看他两手空空，问：
「猫呢？」
管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内脏破裂太严重，送到医院就不行了......小姐，要火化吗？」
我心头剧痛。
当初给小猫起名字时，季暖很开心地说：
「就叫阿福吧，跟阿衍一样给我带来福气，以后我们就是它的爸爸妈妈了，是他小小的世界里最亲的人。」
阿福阿福，却没福气享受完一生。
季暖愣在原地，指尖微颤。
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知道了。」
「赵叔，阿衍一直把阿福当自己的孩子，过两天他回来没看见阿福肯定要伤心了，麻烦你快些帮我找到跟阿福相似的缅因猫。」
没了生命的脏器突然剧烈的收缩，胃和心脏都在痉挛。
她财大气粗，能找到相似的小猫。
可我们的感情，是找不到替代品的。
第二天，季暖去乔亦辰家的路上有些心不在焉，连孩子哭闹都只是敷衍地拍了拍。
她抿唇，发消息催促管家：
「赵叔，还没找到吗？你尽快些。」
等抬眼时，已经到了乔亦辰的家，季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
我跟着季暖过来，看见他们布置的场景只觉得好笑。
一路的红毯铺到门口。
周围是喜庆结婚的装饰。
蓝牙音箱外放着那首《咱们结婚吧》。
而最为突兀的，是正对着大门的横幅：
「季暖，求你嫁给我！」
站在门口一脸兴奋的都是季暖和乔亦辰的亲朋好友，一个个目光灼灼看着他们两个。
季暖抱着孩子的手臂收紧，孩子挣扎着大哭出声。
乔父却笑道：
「暖暖啊，叔叔知道你和亦辰是深爱彼此的，司衍那小子本来就是孤儿，你也一直把他当弟弟养着对吧，但是你看现在你和亦辰都有孩子了，是不是可以结婚了？」
乔亦辰直接单膝跪地，掏出一枚晶亮的钻戒深情道：
「暖暖，我一直爱着你的，现在我们有了孩子，我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即便我自己没多少时间了，我不想以后我们的孩子被骂私生子。」
「求你跟我结婚吧，我想守护你们母女到生命尽头！」
众人见状不约而同大声起哄：
「嫁给他！嫁给他！」
还是到了今天这一步。
人死了，鬼也会胸口堵得难受吗？